黄土,白面
距今四百多年前之久,我先祖远离了那黄土高坡之上的故乡,面朝着大海向东而去。黄土与黑水,农耕与盐作,乍一看,似乎如同换了行当,背景离乡一般。可正如同小麦磨成粉之后的雪白与那精盐大抵是相同颜色一般,对小麦的喜爱,无论身处三晋还是直隶,似乎都从未变过。
“赌书消得泼茶香,当时只道是寻常。”这两句词,源自清代那位在人世间短暂停留了三十余年的词人,纳兰性德。因其词中所感叹之物,再加上红学学者认为曹公的遗作《红楼梦》可能是写他家私事,故而这两者时常被一并提及,用以感叹世事无常,浮生若梦。
虽说这话有些不吉利,但却是实话。距离纳兰性德驾鹤西去的年纪,我也不到一轮了。我对自己的身体和运气有自信,也不认为人过了三十岁就该枪毙,所以理所当然的能够活久点。只是,近几年,我却越发能够感受到他词中所写的那种感觉与气息。细数原因,无非是人到成年,就和小孩不同了,总要讨生活。为了生活,就总有各种事要去忙,和家人可能都聚少离多,更不要提朋友。就算偶得一聚,聊的又是工作和拮据,早没了当年那种意气风发。
而除了这种孤独,还有身体上的挫折。脂肪肝,这对于一个好吃的人,可是重大打击。肉要少吃,酒不能喝,点心更是想都不要想。还记得当年我十几岁就开始饮酒,更是把品味这种浪费粮食酿造出来的液体,当成一种爱好去做。还记得当年随母亲去苏州办事,能够在这苏州城之中转转,去看看那贝聿铭大师设计的苏州博物馆,品一品长江四鲜之一的刀鱼。谁知博物馆里有卖酒的,于是我就从博物馆一路喝到了晚上回住处,直到今天,还记得那青梅酒的滋味。
而对于吃也是如此,即便过敏,每周都要跑去吃冒着油的烤青花鱼,再配上一碗白饭,至于烤鸭和烤肉,更是时常要吃的,若是入了冬,还要学老辈子按照时令贴秋膘,在自己家里涮锅子。于是乎,多行不义,果然自毙,终于内分泌出了问题,只能就着盐水鸡胸肉啃菜叶子,计算今天还能摄入多少卡路里。
某天,一边挨饿,一边读《红楼梦》,看到曹公笔下的鸭掌鸭信、荷叶羹、热糕等美食,忍不住想到:如今若能大快朵颐,吃一顿撑饱的饭,该是多么幸福!可转念一想,曹公在黄叶村著书时,或许鸭子还有得吃,但那些非豪门贵族难享的珍馐,大概也只能想想罢了。再一细想,陪伴我整个青春期的烤肉店,哪怕是必吃的几家,也早换了菜单,涨了价,不由得长叹一声,拍了拍大腿。
既然如此,何不围绕吃喝写几篇文章呢?于是,我动笔了。